冠脉支架集采，谁是最大赢家

11月5日，国家组织冠脉支架集中带量采购拟中选结果公示，支架价格从均价1.3万元左右下降至700元左右。与2019年相比，相同企业的相同产品平均降价93%，国内产品平均降价92%，进口产品平均降价95%。该结果基本符合国家医保局预期，事实上，中标结果取决于博弈规则和参与者策略的选择。

集采中有两轮博弈

本次集采存在两轮博弈，第一轮博弈双方是国家医保局和参与集采的企业，博弈规则分为两步，第一步是27进10，即27个注册证报价由低到高排序，取前十；第二步是价格不高于2850元（江苏集采价格），或者不高于最低价1.8倍，即拟中选。同样报价时，存量大和注册时间较早产品优先。

国家医保局的最优策略是参与企业报出成本价，以达到节约医保基金和患者付费的目的，其逻辑底线是参与者众多，达到27家，属于垄断竞争市场，企业难以实现“合谋”行为。同时，在省级集采中，价格已经下探到2850元，且全国市场规模约扩大17.5倍（按人口占比推算），又因为只允许10家中标，按照收入不变理论，那么中标价格最高约为2000元左右。在买方市场环境下，全国市场采购量和足够多的参标企业，国家医保局有足够底气实现最优策略。

第二轮博弈是在中标规则下，企业之间的价格博弈。由于企业之间是非合作博弈，那么只有更低价格才能中标。上市公司会公开一些产品相关的信息，因此，可以推测冠状动脉支架的生产成本及销售成本等信息，进而估算在一定规模经济条件下的产品成本。

据公开信息透露，报价之前，有研报估算，在一定的采购量下，部分企业生产成本约为500元左右。这种成本不包括规模经济节省的成本部分，也就是说，真正集采后生产成本还会更低。因此，对竞标企业来说，若要中标，最合理报价是最低500元左右，最高不超过900元。

可能有人会说：“这是生产成本，不是出厂价，企业也需要利润！”诚然，长期来看，企业没有利润是不会生产的，但短期非合作博弈中，企业为了中标，可以不用考虑固定成本，价格能够弥补可变成本，还是可以生产的，毕竟生存优先。由此可见，吉威医疗（母公司为蓝帆医疗）报价469元最低价，也是一种理性选择。

确定信息下理性选择

在博弈中，医保局给出“最低价可以优先获得不低于10%采购量”的承诺，无疑这是一种“诱惑”，诱使参标企业报出最低价，价格熔断机制（中标报价不能高于最低价1.8倍）产生连锁反应，其他企业报价也会相应拉低。

从博弈论角度来看，10%采购量是明确信息，即最低报价企业可以无市场推广成本地得到不低于10%的采购量，而其他中标企业所获得的采购量未必是10%，由医疗机构按照相应规则自主决定，也就是说，可能超过10%，也可能低于10%。若要超过10%，则必须付出一定的市场推广成本，利润空间还是降低。

事实上，对医疗机构来说，采购量大概率不会超过10%。因为我国正在推行DRG医保支付体系（明年正式实施）和“结余留用、超支分担”规则，如浙江省2020年度医保基金年度决算结余部分的85%由定点医疗机构留用，超支部分的85%由定点医疗机构分担。该规则让这些医疗机构把节约下来的医保基金用于奖励医护人员，因此，理性医疗机构还会继续增加最低中标价格产品的采购量，减少高报价产品采购量。

理论上，最低报价者可以独霸市场，这是使用环节中的博弈，医疗机构通过采购和使用最低报价支架，实现最大化医保基金的结余，获得最大收益，实现“招采合一”。

冠脉支架集采博弈均衡

由于本次集采产品为获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医疗器械注册证的上市冠状动脉药物洗脱支架系统，材质为钴铬合金或铂铬合金，参标产品之间的质量差异较小，属于价格竞争范畴，因此，博弈均衡为低价者中标。中标结果显示，共有7家企业10个产品中标，采购时间为两年，这就意味着，失标企业两年内至少失去全国80%的市场份额。

长远来看，这次集采的最大获益者是中标企业。理由是，利用公平的价格竞争机制实现市场集中度提高，价格竞争可以看作是一种市场“门槛”，缺乏成本优势、长远战略眼光和擅长关系营销的企业往往越不过这道“门槛”，而被市场淘汰。

可以预见，如果此次集采效果较好，未来国家和省级医保局还会调整中标规则，中标企业还会减少，缩减到3~5家是比较理想的状态，形成寡头垄断市场结构，既能够实现相对充分的竞争，又能够保证每一家企业有足够大的市场规模，实现规模效应，实现长期博弈均衡。

据医疗保障局医药价格和招标采购司司长钟东波介绍，国家医保局正在按照中央和国务院的部署，研究推进高值医用耗材的带量采购，以平均降幅93%计算，仅高值医用耗材就可以节约1395亿元。国家医保局一方面要借鉴药品集中带量采购的做法和经验，另一方面也要结合耗材的特点，形成适合耗材带量采购的模式，此次冠状动脉支架集采正是一次有效的试点行为。

因此，在未来医用耗材集采中，国家和省级医保局的最优策略是，在保证供给的前提下，把集采价格降到行业平均生产成本。参与药企的最优策略是，要么把成本降到行业平均成本以下，实现集采中的价格竞争优势；要么实现创新，开发新型医用耗材，避开政府集采游戏。其实，这种战略选择也是我国政府希望看到的，即能够为患者带来更好的产品，保障我国人民的健康。由此可见，在现行集采规则下，无论出现哪种博弈均衡，都是“多赢博弈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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