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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批国采影响几何

发布时间:2020-09-17 12:44:11作者:主持人:刘谦 嘉宾:山东风轻 张廷杰来源:医药经济报

第三批全国带量采购谈判再一次震动行业,即使不在现场也能感受到报价的激烈焦灼和悲喜,而要更深地理解第三批国采和后续影响,可以从回答以下十个问题开始。

1. 报低价才能活下来

为什么药企一边喊着“集采杀伤力太大受不了”,一边又争相报出低价,两分钱一片的药比比皆是?

山东风轻:不报出低价,如何用时间换空间?将来凭什么资本占据市场?未来,中国仿制药行业高度集中,经过约10年的过渡时间,一致性评价基本完成,国内化药企业数量只剩下15% 左右。丢掉幻想,才能赢得市场。此时,比拼的是耐力。熬得住活下去,熬不住出局。

张廷杰:国采对所有企业都是一种“快速集中”,反应快的抢到机会,反应慢的错失良机。头部企业虽然难过,但是“地主家的余粮”充足,只是日子暂时过着没那么舒服。一众中小企业没有余粮,就在小康转温饱的时候捉襟见肘了。大企业虽然痛,但痛过后就好了,小企业在生存压力下“发发牢骚”也是人之常情。

一方面,国采大企业参与度、参与数量大,另一方面,百强(100、200、500)企业占有将近9成的国采中标份额。小企业因为成本、集团大宗采购成本高、过评资金投入有限,咬牙过评的又要和大企业充分竞争,只有拿到份额才能活下去,才能在“卖个好价钱”的时候有筹码。

2. 结果符合资本预期

为什么这次集采价格降幅更大、覆盖品种更多,但没有像前三轮那样引发相关中标或落标药企股价大幅波动?

山东风轻:股市是成熟的,也是敏感的,一些本该发生的事情能够提前预判,就没有再引发震荡的必要了。

张廷杰:其实,资本市场已经释放了一些压力,化药指数从8月6日的5429点一路下跌到8月20日的5110点,经历过“4+7”的资本已经学聪明了。这也说明第三批国采的结果和资本的预期没有太大出入,没有向上拉升的机会点,也没有大幅抛盘的必要性。同时,国采在资本圈、行业圈已经成为常态,并被大家接受和适应。

3. 或有恐慌性大降价

有些品种的几个中标产品价差十几倍,为什么有些药企明明可以稍高价格中标,但还是报出了低于五分钱的低价?低价中标,企业供货不足怎么办?

山东风轻:微薄利润前提下,多渠道保证供应的基础背景下,拿下黄金省份市场才是正道。当不能判断某件事情的最高限时,只能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手中品种多,就能闪转腾挪。哪怕一标降到“地板价”,也为品种的暂时生存赢得空间。不是所有过评企业都有学术队伍和销售团队去开发市场,如此简单粗暴地攻城掠地,不是很划算吗?

张廷杰:1.当投低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态度和一种风格时,就不能称其为策略了。投低价拿第一很好理解,但为了拿第一,“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就只能归结为“有钱任性”了。

2.非常难测算、恐慌性大降价,如二甲双胍和二甲双胍缓释,最低价与最高价几乎相差一倍左右,各家的成本极其接近,报量非常大。这是因为竞争格局带来的“不中标恐慌”性大降价,并非不理性,而是无法理性。

3.战略选择。有些产品是为了平衡生产、中标后的工厂生存问题,以及标外市场延伸问题,综合做出的判断,有“标内损失标外补”的想法。

4.判断失误。大家都想中标、怕落标,最后选择了最稳妥的报价。

4. 窜货只是暂时的

如果中标产品之间的价差很大,临近省份如何防止窜货?如何跟群众解释“同一个药品在临近地区价差如此大而且都是合格的推荐产品”?

山东风轻:新版《药品管理法》实施,新的药品行政处罚裁量基准出台,针对药品追溯体系建设,相关法律对药品监督管理部门、药品关联企业及机构都作出了规定。窜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国家带量采购推行后,医保局就明确以中选价作为医保支付标准。随着集采推进,挤出“带金”销售水分后,医保支付价会覆盖更多产品,未来按医保支付标准调控价格又将是一个趋势。

张廷杰:窜货一直存在,不但有外源性,还有内源性窜货,这是对企业管理闭环和产品信息化综合能力的考验。

“4+7”时,降价幅度超过80%以上的产品,在11个城市的价格特别低,但是全国价格依旧。之后,国家在2020年医保调整时提到,国采的非医保产品和国采医保产品要制定“医保支付标准”。这是在国采规则下充分竞价的结果,允许有一定的差异性,然后再制定标准。

此前,同一产品在各省之间因为准入规则不同,也存在这种价差比较大的问题,只是“4+7” 的时候更为凸显。时间会解决这个问题。

5. 超限价报价只为稳价

集采品种的最高限价如何制定?企业为什么用高于限价的报价投标?有些品种竞价“血流成河”,也有15个中标品种降价不到20%,这些降幅小的品种有什么特点?

山东风轻:限价的制定无非考虑市场(含药店)主流销售价格、省级挂网招标价格,不排除参考“两票制”后,药企开票的“第一票”价格(安徽已有先例)、国外相关境域采购价格。企业用高于限价的报价投标,更多是从境内境外总体市场的角度考虑。进入集采大幅降价,会传导境外价格下滑。不进入集采,还有三成市场耕耘,总体来看,并不一定吃亏。

降价不到20%的品种有15个。其中,降幅最小的是湖南科伦阿莫西林颗粒剂125mg,只降了1.9%即中选。其中,有遇到竞品几乎不抵抗的,有申报厂家较少的,还有一些报价预计贴近成本线的。

张廷杰:限价的制定估计参考了原研药价格,比价新产品5年内的价格,如阿扎胞苷、阿哌沙班等;综合参考过评后的挂网价,如氨基葡萄糖、布洛芬缓控释;原有市场常规价格如美金刚、坦索罗辛;其他如曲美他嗪、奥美拉唑限价都比较贴近产品本身。

超限价报价国企比较多、国产药有但是比较少,恶意报价的情况基本没有。价格降幅不到20%的产品主要集中在喹硫平、舍曲林、克拉霉素、西酞普兰等。克拉霉素因为限价与成本接近,降幅50%的可能性为零,其他就要看运气了。

6. 外企中标意在市场

为什么外企中标产品比例比前几轮更少?外企的利奈唑胺、甲钴胺和左乙拉西坦中标动机是什么?

山东风轻:外企集采参与度下降,是有相关信号的。有关材料显示,拜唐苹中标后销售额大幅下降可能成为主要原因之一。根据拜耳公布的半年报数据,2020年上半年拜唐苹全球销售额下降 73.8%,主要原因是拜唐苹销量增长无法抵消药品的大幅降价。与此相对的是,辉瑞的立普妥(阿托伐他汀)、络活喜(苯磺酸氨氯地平)上半年在中国区销量增长,这两大品种在此前的“4+7”带量采购及随后的全国集采均未中标,但辉瑞通过营销策略改革,以更灵活的价格策略与品牌优势在集采外市场仍保持优势地位。2020年上半年,阿托伐他汀在样本医院市场的销售份额,辉瑞进一步提升到 81%。

不参与集采,其实市场并没有那么少,尤其是外企拥有傲人的学术体系与品牌传播能力。利奈唑胺、甲钴胺和左乙拉西坦这三家外企中选的背景尚不清楚,但动机预计分别是品种多,玩得起,有学术,讲得起。 

张廷杰:落标比例和中标比例其实和前几轮差不多,但是弃标比率大大增加。利奈唑胺和左乙拉西坦都属于上升期的新产品,还没有产生稳定的销售量,需要有市场参与度。此外,它们的原料价格并不高,降价还有大把空间,“高空间中标+学术”不香么?

左乙拉西坦的口服液没有降价,是因为口服液不但可以在医院销售,DTP药房也有销量,虽然只是精神类药品。当销量起来后,下一次杀价,外企估计就不会参与了。

甲钴胺的同类竞品有20多个,排队申报的还有十几个,竞争压力山大。该产品2001年在中国上市,每年10多亿元的销售额还是很可观的。甲钴胺是内源性辅酶B12,和2分一片的二甲双胍相比,一片B12价格将近0.018元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维生素B6在本轮集采也是以不到9分/片的价格中标。另外,甲钴胺注射液也不是吃素的,不排除有“彼伏此起”的战略意图。

7. 男科药尝试进医保

为什么未纳入医保的品种,如达珀西汀和西地那非也会纳入国家集采而且中标价很低?这些品种本来就不依赖医院销售,厂家低价积极中标的动机是什么?

山东风轻:将西地那非纳入医保主要是因为该药具有降低肺动脉高压的作用,可用于肺动脉高压患者和部分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的治疗,进入国保是一件好事。另外,盐酸达泊西汀片想通过国采进医保,估计与刚出台的医保调整政策有关规定有冲突,比较困难。

张廷杰:首先,推进一致性评价的进度,过评企业满3家就纳入集采,没有任何余地。其次,这也是一种尝试与探索,治愈效果或者是否进医保,等待专业人士解答。另外,他达拉非和达泊西汀并没有大降价,相较于成本,价格还算不错。只是没预计到西地那非第一名会以超低价格中标。

8. 部分药价先降下来

集采品种大降价预估能节约200亿元,但入选产品还有很多同类药(不是仿制药)未集采,疗效相似但价格是集采品种的几倍、十几倍,同样获得医保报销,会不会产生新的不公平和资源浪费?

山东风轻:从临床替代来看,同类药已经面临出局的境地,用药结构呈现以下情形:1.同通用名下优先使用国采中选品。2.同治疗领域用国采中选替代其它品种。其它同类药不会有太长的时间任性销售,一是省级带量采购再来一轮,杀价力度不会轻。二是过评企业达到3家就会触动国采开关。“地方集采+国采+临床用药替代”,不公平只会受到遏制,资源将快速节省,时间不会太长。

张廷杰:如同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可以让一部分药价先降下来,剩下的慢慢降。中国医药市场充分竞争,在一段时间内允许有这种差异。而且,第三批国采特别提出了“集采医保资金结余留用激励”,就是鼓励医院使用国采药品。

此外,集采并不是一次性结束,而是每年都在向前推进,还没有集采的产品会被纳入省级集采,最终医保支付标准就形成了非常有意义的参照价格。国采与带量采只是过程,不是最终结果。

9. 创新药才有空间

部分集采品种上市时间不长,临床使用不充分,如阿哌沙班、维格列汀和托法替布等。原研药落标及仿制品大降价中标后,原有的学术宣传,如医生教育、药物警戒等工作会不会中断?经典品种的仿制药那么便宜,会不会压制以后创新药的定价?

山东风轻:原有的学术宣传一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至于药物警戒等工作,企业再苦、再难也要坚持,因为药物警戒不仅涉及不良反应,还涉及不合格药品、药物治疗错误、缺乏有效性报告等相关问题。

仿制药便宜很正常,未来带量采购将常态化,仿制药企业的竞争核心将来自研发和成本控制,只有创新药才有空间。因此,某种程度上,倒逼企业向两个方向靠拢:要么做创新药,要么老老实实做仿制药。

张廷杰:这些药再怎么新仍然是大量仿制格局,如果药品确实很好,同类竞品价格很低,那么,在DRGs的推动下,好的药品不是可以浮出水面吗?但是,如果所有的新产品都这么降价,对药企的研发立项是一个很大的打击。销售能力强的企业还好,销售能力弱的就残了,经济实力弱的就挂了。

10. 不参与报价或受罚

第三批国采出台了一些入围品种数量和带量的新标准,尤其是医院完成带量的奖励措施,能否据此预测第四批国采的规则会有哪些变化?医保支付价将在什么时候正式出台?

山东风轻:第四批国采规则不会有太大调整。医保支付价,国家已经从“凡进必谈”的医保目录常态调整入手了。该来的,总会来。

张廷杰:第三批国采新规出台的原因主要有:

1.原来报量少,是总量的三四成,使用时很容易完成任务。但是,在部分产品“带金”的影响下,尽管有双倍执行量的效应,但并没有达到主动应用的目的。

2.报得少、用得多,很多企业供货时就会爆仓。药企虽然完成了中选使用量,但临床还要在中选使用比例下继续使用。于是,矛盾就产生了。

3.医院成为被动参与者,没有享受到“政策红利”。

至于第四批国采,“集采医保资金结余留用激励”政策依旧会有,50%、1.8倍、0.1政策应该不会大变,对中标产品的质量要求会更高。此外,对于不参加国采报价的企业会有一定的市场惩罚措施,否则,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这种影响一旦扩大,会使国采工作大打折扣。而医保支付价会在2020年的医保调整中有所体现,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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