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何时诞生“沙里淘金”式公司？

“泡沫”真的一无是处？

一家只有十人的初创公司，在没有产品上市的情况下，却价值几十亿美元——这样的“沙里淘金”式公司，在中国何时能够出现？抛出这个话题，就必须谈及大名鼎鼎的“泡沫公司”Axovant。

但是，Axovant真的就是泡沫公司吗？中国制药行业转型和创新过程中的“泡沫”，真的就一无是处吗？

问：Axovant，“沙子”？“金子”？

答：一言难尽。

如今的“沙子”

2017年9月，美国Axovant公司因阿尔兹海默症（AD）药物intepirdineⅢ期临床失败，股价从27美元暴跌至大约6美元，跌去超过八成市值。2018年，intepirdine再次被证明无效，加上另一种药物的原因，股价又被腰斩，跌至2.38美元。2018年6月，Axovant从Oxford BioMedica获得全球独家授权，开发并推广帕金森病基因疗法AXO-Lenti-PD（曾用名OXB-102）的交易，依然不能阻挡颓势。Axovant在过去一年最低股价一度跌到0.93美元，2019年7月的最新交易记录是2019年2月13日的1.22美元。

曾经的“金子”

然而，这些都不能掩盖美国Axovant公司曾有的辉煌。以500万美元收购GSK的AD“弃儿药物”RVT-101起家的Axovant，这家只有不到10人的初创公司，在创建不到一年时间，就成功在美国IPO上市，创纪录融资3.15亿美元。其市值一度超过30亿美元。

母公司依然被追捧

Axovant其实是Roivant旗下侧重神经学的新药研发公司。Roivant还成立了许多子公司（都以vant结尾），每家公司都针对不同的疾病领域。Myovant专注于女性的健康和内分泌疾病；Dermavant专注于皮肤病学；Enzyvant专注于罕见疾病；Urovant专注于泌尿科（特别是膀胱过度活跃症）；Datavant专注于医疗机构共享数据，2018年获得Roivant领投的4050万美元融资。

2018年11月，Roivant完成了一轮2亿美元的私募股权融资，估值达70亿美元。虽然Roivant经历了几年坎坷时光，但仍然有投资者为这家仅四年历史的公司投入更多资金。

问：中国有没有“沙里淘金”式公司？

答：还没有。

在中国，未有上市盈利的新药且市值超过30亿美元的公司，重庆啤酒算一个。重庆啤酒同样也是新药概念最经典的暴跌案例。重庆啤酒做乙肝疫苗从1998年开始炒作，这个概念持续了13年。2011年重庆啤酒连续9个跌停从81元左右一直跌到11元左右。市值从400亿元下降到50亿元。但是，重庆啤酒并不算是“沙里淘金”类公司。

“沙里淘金”类公司的运营模式，是从其他药厂低价收购在研产品再研究。若能“捡漏”已经完成Ⅱ期临床的产品，那就是最划算的买卖。

一个经典案例是Tesaro公司。2012年，Tesaro公司就以700万美元的超低首付款从默沙东手中购买完成Ⅱ期临床的抗癌新药Zejula（尼帕替尼，niraparib），之后获得不错的临床数据，一度成为市值60亿美元的公司。默沙东之所以贱卖Zejula，是因为赛诺菲研发的PARP抑制剂同类产品Iniparib糟糕的Ⅲ期临床数据。当时卖产品的还有辉瑞，它将Rucaparib（雷卡帕尼）卖给了Clovis Oncology。2018年，GSK以41.6亿美元收购Tesaro。

另一个经典案例是United Therapeutics的重磅药Remodulin（曲前列环素，treprostinil）。United Therapeutics的创始人马蒂娜·罗斯布拉特（Martine Rothblatt）女儿身患肺动脉高压病，一种足以使人在2年内死亡、当时又没有治疗办法的疾病。马蒂娜从GSK获得一个少人问津的候选新药分子，并最终推动上市成功。专利到期后，2017年此通用名的产品全球市场规模仍有1.2亿美元。

项目授权许可（License in）模式，是新药研发产业链中的重要环节。目前，有不少中国新药研发企业通过License in模式拓展新药产品线，跨国药企也凭借这种方式将产品更高效地推进中国市场。

在国内，以License in模式在香港上市的企业再鼎，市值为20亿～25亿港元。中国企业目前已license in的6个被FDA批准上市的新药中，再鼎占了2个——Zejula（尼帕替尼，niraparib）和Nuzyra（omadacycline，奥玛环素），分别在2016年和2017年获得中国的销售权益。

同时在香港和美国上市的百济神州估值相对较高，香港的市值为589.91亿港元，美国纳斯达克的市值为76.75亿美元，市值与Roivant Sciences相当。但百济神州的产品不只一个。

问：沙里淘金，“投人”还是“投项目”？

答：请参考“成功人士”特质。

Axovant能获得如此高的投资额，当然与创始人的成功经验有相关性。

Axovant的创始人是前对冲基金经理、美籍印度人维微克·拉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他之所以选择“沙里淘金”模式，是因为他在工作中发现，制药公司出于各种原因（但不是药物疗效原因）放弃了有前景的药物，他认为继续开发这些药物大有可为。

“沙里淘金”虽然可能获得高回报，但风险却很大，因为绝大多数情况是淘到“沙子”。但是，正是由于成功是稀缺的，具备“成功经验”光环的创业者会在投资市场中受到热捧。Vivek以超高估值融得巨额资金，倚仗的就是其过去的成绩对投资者的吸引力。

Vivek的辉煌战绩是投资抗病毒药公司Pharmasset和抗肿瘤药研发公司Pharmacyclics两家公司，投资回报超过20倍。Pharmasset公司是丙肝神药Sovaldi（索非布韦）的开发商，2011年被吉利德以110亿美元收购。Pharmacyclics则拥有抗癌药Imbruvica（依鲁替尼），2015年被艾伯维以210亿美元收购。

这样的战绩，足以拉动Vivek屡屡获得巨额投资。从2015年Axovant公司IPO融资3.15亿美元，到2016年Myovant公司IPO募资2.18亿美元，再到2017年母公司Roivant获得软银11亿美元投资，每一笔融资金额都创下了新药融资历史。

Vivek选择的CEO，也被业界评价为“既有研发头脑又有商业头脑的顶尖人士”。David Hung进入Axovant前刚刚完成一个超级交易。其创立的公司Medivation，2014年前列腺药品Xtandi成功上市，年销售额20亿美元，引各大制药巨头“哄抢”。2016年，Hung将Medivation公司以140亿美元的高价卖给辉瑞，其早期投资者获得超过200倍的巨额回报。

能获投资者追捧的“成功人士”有哪些特质呢？笔者观察发现，具备License in能力+能成功推动药品上市+该药品的市场规模能超过10亿美元的“成功人士”往往会受到投资者的热捧。虽然这些“成功人士”在同期做的项目未必都成功，但只要有一个“重磅炸弹”成功了，就足以成为投资者信任的对象。

那么，中国是否出现过这样的“成功人士”呢？答案是“No”。

首先，中国过往能够过10亿美元的国产产品主要是中药注射剂。新药能突破十亿美元只能指望抗肿瘤药，如PD-1和小分子靶向新药，也许在2021年能突破10亿美元。

其次，中国的未盈利项目的融资渠道近期才开始形成，无论是香港上市还是中国内地的科创板，都是2018年才启动的新产物。融资渠道未完善的背景下，License in项目往往难以持续。

此外，国内License in跨国制药企业在新药研发阶段的药品较有难度。License in从信息收集接洽项目源、立项、商务谈判、注册引进都需要专业的人士参与。Vivek的创始团队才不到10人，但目前已经有750人以上的团队在运营新项目。由此可见，License in阶段实际上不需要特别大的研发团队，但药品研发执行落地过程中必须要扩大队伍。目前国内license in团队中较少有能够与跨国制药企业对话的项目负责人，更别说专业的团队了。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国内对新药价值的认可，海归科学家们的新药项目越来越容易募资到前期约3000万元的启动资金，这将有利于国内新药产业的发展。

小结

不少评论认为Axovant是家泡沫公司。然而，在中国制药行业转型创新的过程中，必然会出现泡沫，一定会出现临床失败。

而如果一家公司研发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过往的这些挫折，都会被描述为“成功经历上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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