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今天，几乎每个人都必须承认，肿瘤很难治愈，更不可能“自愈”。然而，肿瘤真的不可能“不治而愈”吗？

“三个E”模型

　　

根据“免疫监察”（Immune Surveillance）理论，我们的免疫系统每时每刻都在检查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并即时清除病变细胞，防止肿瘤的发生。在这个理论基础上，美国科学家在2004年提出了著名的肿瘤产生和发展的“三个E”模型。笔者在这里也用中文三个“YI”读音字代表：除异（Elimination）、平抑（Equilibrium）和逃逸（Escape）。

这三个E代表了我们免疫系统与肿瘤斗争的三个阶段。在“除异”阶段，免疫系统发现有非正常生长的细胞（包括癌变细胞），便马上加以清除。而在“平抑”阶段，免疫系统已经无法清除所有的肿瘤细胞，而只能对其生长速度加以控制，达到一种“敌我相持”的状态。而到了第三阶段，肿瘤已突围免疫抑制，机体对肿瘤的发展失控。

从这个过程来看，肿瘤的最终失控发展是我们机体抗肿瘤免疫系统崩溃的结果。而在走到这一步之前，尤其是在早期，可以设想有很多肿瘤是完全自愈的。反过来思考，即使在肿瘤“突围”后，是否也可以逆转这个过程，到达肿瘤的自愈呢？

结论是肯定的。

PD-1与“免疫自愈”

　　

目前肿瘤免疫治疗中最为推崇的检查点抑制剂PD-1抗体治疗的本质，并非很多人认为的是一种“肿瘤药物治疗”，而是一种“免疫自愈”。

PD-1是T细胞表面众多的“免疫活性调节”蛋白之一。这类蛋白通过和其他细胞表面的对应蛋白“交换信息”后，决定T细胞是否应该被激活或被抑制。很多肿瘤细胞在生长过程中，会表达PD-L1，并借用这个机制来对抗免疫系统的杀伤。因此如果我可以阻断这种“交流”，就有可能恢复机体原本具有的抗癌能力。临床结果证明，阻断PD-L1和PD-1之间的交流，确实可以让我们的免疫系统重整雄风而战胜肿瘤。

为什么说这种治疗在本质上也是一种“自愈”呢？首先，PD-L1并非肿瘤细胞才有的信号。很多细胞，包括免疫细胞（T细胞，巨噬细胞等）本身都表达这种信号蛋白，因此阻断PD-L1或PD-L2蛋白更多的作用是在免疫系统本身，而不是肿瘤细胞。其次，被激活的T细胞并非仅仅针对肿瘤细胞。只要是表明有PD-1表达的T细胞或者其他免疫细胞都可以被激活。

因此可以说，PD-1阻断治疗方法的目的和结果就是要回到前面提到的“三个E”的第一阶段，也就是激活自身免疫系统。让被激活免疫系统将患者体内针对肿瘤变异（比如肿瘤新生抗原）的T细胞等自行消除肿瘤。

了解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患者对PD-1的治疗反应很好，而某些患者则没有反应。试验表明，凡是对PD-1治疗有反应的患者，必定有也必定会激活抗肿瘤特异性T细胞。相反，如果患者体内由于各种原因缺乏针对肿瘤的特异性T细胞，免疫治疗还会功亏一篑。所以这类免疫治疗是在没有任何外来“精准治疗”（包括化疗、放疗、靶向药物等）的情况下，通过激活整体免疫功能而达到的一个“自愈”过程。

研发如火如荼

　　

PD-1阻断剂并非在近代肿瘤治疗发展史中第一次通过提高基础免疫功能来达到肿瘤“自愈”结果的。

早期肿瘤疫苗采用的是灭活细菌。这类疫苗通过强烈的非特异性免疫刺激，来打通并激活肿瘤特异性免疫通道。虽然现在我们对免疫系统有了更加深入的细胞和分子水平的认识，对如何利用这种基础免疫激活来抗癌免疫的研究依然如火如荼。例如利用李斯特菌制备各种疫苗，以及目前非常热门的各种融瘤病毒等。而在另一方面，基于肿瘤新生抗原的疫苗则提供了一个更加精准的主动性免疫激活的方法。

这些事实都说明，肿瘤是可以防止的，前提是我们必须能够保持一个强大而有效的免疫系统。而在肿瘤已经突围而出之后，如果可以恢复自身免疫系统的功能，也是可以在没有其他治疗手段的情况下达到“自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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