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都是逼出来的，国企作为国民经济和产业发展的王牌，若非处在不改革就淘汰的残酷竞争市场环境，很难痛下决心“革自己的命”。40年弹指一挥间，中国医药商业流通改革走过来的路，正是市场经济逐步放开和规范的结果。

医药商业转型当道

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国企改革核心举措，而医药行业是典型的竞争性行业，市场化竞争一直较为充分。改革开放40年，正是医药商业领域从计划经济转变到市场经济的过程，也是国资医药商业企业探索混合所有制改革、完善公司治理结构、确立现代企业制度的蜕变史。

地方转型现代企业

时光的镜头拉回1978年改革开放之前，当时的国企，作为整个计划经济的一部分，生产什么由上级部门决定，原料由上级部门划拨，产品由上级部门指定的商业统一安排收购，虽然井然有序，但由于缺乏自主性，无法建立起市场竞争意识。

1978年，改革开放春风拂面，医药商业虽依旧沿袭计划经济配置，但区域商业已然开始自力更生、划地而治。这一时期，我国医药流通行业实行计划配置的医药分销体系，形成了严格的三级站管理，即依托中国医药公司下设的6个一级批发站（北京站、上海站、广州站、天津站、沈阳站、大连站），全国各省直辖市设立二级批发站，市地县设立三级批发站分销医药产品。

随后10年，计划经济向市场调节转变的改革开始探索起步。按照从单一计划经济体制转向“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政府开始向企业放权让利，扩大企业自主权。这期间，“利改税”推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法》发布，揭开了国有企业从政府机构附属物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发展、自我约束的法人治理转变的大幕。

宏观政策环境的改变，使医药商业领域开始在逐渐松动的计划经济环境中步步向自由竞争阶段过度。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名誉会长于明德谈起改革开放这一历史性机遇时感慨：“从药品生产科研第一线到市、省、国家医药管理局，最后到国家经贸委、发改委经济运行局，我很幸运能一路跟随和见证着时代浪潮。”

1993年，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明确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目标，并于1994年试点推广。在此背景下，各地医药站踏上改制之路，区域商业开始扩张，三级计划经济管理模式松动，政府放开医药流通，除了中国医药公司保留原有的6个一级采购供应站和政府严格管制的麻醉药业务外，各地医药公司纷纷独立。

1998年，中国医药公司改组为国药集团，其北京总部改制为国药股份上市，同时，多地二级批发站不断壮大成为区域流通企业，上海医药、广州药业、华东医药、南京医药等快速发展。

1999年，十五届四中全会通过《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的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从国家战略层面开始调整国有经济布局。医药商业流通全行业整合加速，逐渐形成两家全国性公司和10家区域性公司（华东的上海医药、南京医药、华东医药，华南的广州药业、一致药业，华北的北药股份、国药股份，西南的重庆医药、桐君阁，华中的安徽华源）。

作为安徽医药流通改革的亲历者，于明德坦言，当时全国有113家“药品集贸市场”，由于经营管理不规范，存在许多不合规的现象，彼时安徽太和药品市场就是典型。“改革应当疏堵结合，当时很多问题不能简单靠高压政策关停解决。回过头看当年，支持太和规范经营和改革尝试是积极的，太和不但没倒，还营造了一种低毛利、低费用的大流通模式，这对当时基层市场的药品供应起到了重要作用。”

商业集中不可逆转

国有资产监督管理体制真正得到改革和完善始于2003年，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成立，“分级代表、分级监管”因《企业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暂行条例》发布首次得到强制保护；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大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实现投资主体多元化，使股份制成为公有制的主要实现形式。

医药行业资深专家、上海医药原副总裁葛剑秋表示：“客观而言，医药商业企业普遍面临回款周期长，资金占用量大的问题，引入非公有制资本可缓解资金的营运压力，医药商业在充分的市场竞争中混改步伐一直迈得很快。”

国药、华润、上药“三国杀”就是从此时渐入高潮。

2002年，华源出资11亿元计划收购上海医药集团40%的股份，成为上海医药集团第一大股东；2006年，华源因为资金链断裂而被华润收购。2003年，国药集团为配合兼并重组政策，选择了市场化程度最高的药品流通板块进行改革，引入民企复星医药作为战略投资者组建了国药控股。

2005年以后，国有企业改革基本思路是加快国有企业股权多元化，完善公司治理结构，积极推行股份制，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大力发展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参股的混合所有制经济。 

有了政策加持，医药商业巨头的资本大战持续升温，并于2009年推向高潮：上药集团整合上实医药率先实现合并成立新上药；国药集团继2008年合并中国生物技术后，成功重组上海医药工业研究院成立新国药；华润集团将北药囊入怀中，成立新华润。

葛建秋坦言，国企改革道路十分曲折，上药重组方案当时为了获得股东大会通过，5万股以上的股东、50万股以上的大股东，电话一个一个打，一家一家登门拜访，可以说克服重重困难。“但这也只是一个开始，资产重组过程才真正触及到很多改革的核心问题，包括财务、制度、管理等各方面。”

随着三大国资医药流通巨头重组完成并在港股IPO，以及九州通顺利上市，此后几年在资本红利及新医改逐步深化的时代背景之下，医药商业全国大规模渠道并购和资源整合的时代车轮急速运转。

国药集团副总经理石晟怡此前公开表示，医药行业是高度开放、充分竞争、专业细分的行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必须将完善公司治理作为现代企业制度建设的核心工作，明晰治理主体关系和权责，建立健全股东相互制衡又相互协调的权力运行机制，才能走出符合自身特点的市场化发展道路。

2015年印发的《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要求主业处于充分竞争行业和领域的商业类国有企业积极引入其他国有资本或各类非国有资本实现股权多元化。近年来，广药白云山、云南白药、哈药股份等地方国资背景医药企业纷纷发布公告，积极推进并深化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国医药商业流通市场的集中化趋势已经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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