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疫苗X档案

时间倒退到２００４年，美国总统大选前的第三场总统候选人辩论会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举行。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美国著名媒体主持人对当时谋求连任的小布什总统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关于流感疫苗： “现在正是流感季节。流感每年导致成千人的死亡，却突然发现我们严重地缺乏流感疫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感疫苗，这个绝大部分中国人不会关心的问题，居然拿来考两个美国总统候选人！此事让笔者如此印象之深，则是因为这件事的起因与笔者当时工作的美国凯龙公司密切相关。美国每年大约有６０％的儿童和４０％的成人接受流感疫苗注射。按照美国目前约３亿多人口来说，大约有１.５亿人每年都要接受流感疫苗注射。而在事发的２００４年，５０％以上的流感疫苗是由凯龙公司提供的。造成美国流感疫苗短缺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当年凯龙公司在英国生产的流感疫苗发生了污染而被英国有关监管机构查封。这个本来只是一家公司内部生产的问题，通过这次总统候选人辩论会，一下子上升到“国家安全”层面。

【问题1 】

流感疫苗为何成为美国国家安全问题？

根据美国CDC的数据，美国每年因流感和肺炎死亡的人数大约在５万人左右，而今年由于流感爆发所导致的死亡人数已经达到６万多人。但是这个数据远低于交通事故引起的死亡率。那么，为什么美国如此重视打流感疫苗呢？

这里首先应该是人文关怀。因为因流感或流感相关疾病死亡的多是小孩和老人，其中老人的死亡率可能高达９０％以上，因此流感疫苗接种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这两个人群。

但这并不是说处于中间地带的青年人和中年人并不重要，虽然这个人群的死亡率低，但由于他们是社会生产力的中坚，美国每年因流感而损失的工作日达到１.１亿天，直接导致的经济损失达到７０亿美元。这还没算上美国每年在流感季节所付出的医疗费用。美国每年大约有15%的人会因流感和相应的病症到医院诊疗，医疗开支也高达46亿美元（美国CDC资料）。

此外，事情并非仅仅是钱的问题，流感传播的特点是很快很广，而如果传播的不仅仅是流感病毒呢？所以国家如果没有健全的类似预防流感病毒的监督和应急体系，后果就会很严重。这也就是为什么2004年美国流感疫苗供应不足成为当年美国竞选总统一个考验的主要原因。

【问题2 】

国家买单流感疫苗为何很重要？

从今年年初我国国家流感中心发布的数据来看，情况严峻。开年第1周，全国报告的流感样病例就占门急诊病例总数的6.0%左右，其中流感病毒检测阳性率为40%～50%。而我们也看到，网络上对“流感”的搜索指数也飙升超过900%。

尽管WHO一再指出接种流感疫苗是预防流感的最好方法，但是与美国相比，中国流感疫苗的接种率却非常低（不到2%），只有美国的二十分之一。和前面提到的美国对流感疫苗缺乏的恐慌相反，中国每年发放2600万只流感疫苗，有2000万人次接种（国家卫计委资料）。即使在这样低的接种率下，我们还是每年浪费很多流感疫苗。

接种率低的一个原因是，到目前为止，流感疫苗依然不属于我国国家一类免费疫苗。这就降低了很多人，尤其是低收入人群的接种意愿。2016年WHO相关官员就曾建议中国必须将流感疫苗归入由国家买单的免费疫苗清单中。这一政策虽然还没有在全国推开，但是至少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已经开始对中小学生和60岁以上的人群免费接种疫苗。显然，如果流感在北京这样人口密集的大城市爆发，无论是社会还是经济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

但是，如果仅仅给老人和孩子接种，预防流感爆发的效果依旧是有限的。北京市60岁以上人口约占14%，而14岁一下儿童占比不到10%。这两个人群全部接种后的比例也只有25%左右。而要通过疫苗中断某中传染病的传播，必须社会上大部分人接受接种并产生免疫力。这在免疫学中称为“羊群免疫力”（Herd Immunity）或者“社会免疫力”（Social Immunity）。在没能形成“羊群免疫力”的情况下，即使部分人接种了疫苗，效果依然有限。

【问题3】

为什么病毒株预测错误率高？

流感疫苗接种率低的另一个原因是，很多人对流感疫苗效果抱有怀疑态度。今年WHO预测的流行病毒株发生错误，无疑更增加了这种疑虑。

但预测错误并非今年独有的事件。在历史上，对流行病毒株预测错误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美国有关研究认为，即使在最好的年份，流感疫苗的准确率只有50%~60%，而在很差的年份，准确率只有10%~15%。

预测发生错误的一个原因是传统的灭活病毒疫苗的生产周期太长，而流感病毒的变异太快，也就是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因此，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就要采用新的制备技术，如用细胞培养代替鸡蛋培养。或者更进一步，开发通用性流感疫苗，让大多数变异毒株无法逃脱。

【问题4】

“脱靶”的流感疫苗就没有预防作用吗？

那么“脱靶”的流感疫苗接种有没有保护作用呢？回答是肯定的。

流感疫苗和其他预防性疫苗一样都包含有两个组分。一部分用于非特异性地激活自身免疫系统，而另一部分提供特异性的流感病毒抗原信息。因此即使疫苗失去了“准头”，也可以起到刺激免疫系统，尤其是在抗病毒中起到主要作用的先天免疫能力。现在流感疫苗的这种免疫刺激作用已经被用到肿瘤免疫治疗中去了，更何况是用来预防流感！

可喜的是，从网络搜索指数看，在最近一个月里网民们对“流感疫苗”的搜索率增加了680%，说明大家对接种流感疫苗的重视程度在提高。

2004年小布什最终以50.7%的微弱优势赢得了大选。大概是因为胜在流感季节，很多人对他还是 “sniff”（擤鼻，表示鄙视）了一下。

此内容为《医药经济报》融媒体平台原创。未经《医药经济报》授权，不得以任何方式加以使用， 包括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如需获得授权请事前主动联系：020-37886610或020-37886753；yyjjb@21cn.com。